孤山

糖文写手。

【all金】危险的家庭


-两个儿子和一个弟弟的暗恋。ooc,巨雷,年下,有年龄操作,谨慎观看。

*

<01>

多年没有人光临的破败福利院,粗暴的老师,贪婪的院长,时不时光顾的,有着“需求”的客人,把这方土地染得肮脏黑暗。于是将有一个富人来领养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小小的孤儿院也开始沸反盈天。

卡米尔告诉雷狮这件事时,雷狮正往受伤的手臂上涂膏。他从老师那里偷来的药膏,粗制滥造,总算聊胜于无。说到被领养,卡米尔稚嫩的脸颊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期待,而雷狮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如果领走你的话,不要说认识我,也别回来了。”

七岁大的孩子,本该什么都不懂。

但雷狮向来明白孤儿院的潜规则,从有记忆起,就不敢再忘。

这方逼仄的地域,欺凌与暴力,在每一个孩子身上发生。有着特殊癖好的客人光临,总会看上生得漂亮的卡米尔和雷狮。雷狮反抗,学着保护弟弟,却在明面上对卡米尔嗤之以鼻。他不被老师喜欢,因为“不听话”,他也不被其他孤儿喜欢,因为“长得好”。他们都不喜欢他,所以他们会喜欢被他“不喜欢”的卡米尔。

这些腐烂的劣根性被雷狮看得清楚,他也并不怨天尤人,反倒游刃有余地加以利用。总之雷狮挡下一切伤害,让卡米尔得以干干净净的,和他撇清关系。

包括这次会受老师操控的“领养”。

受尽喜爱的孩子当然会被安排在第一个,而雷狮这种会反抗搅局的理所当然被锁在了房间里,没有被挑选的资格。

卡米尔被老师牵到领养人的面前,低着头不说话。他隐隐约约听到老师谄媚的声音,让人胃酸翻涌。被领养的期待早就如泡沫烟消云散,他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想到也许会被抛下的哥哥,手都有些颤抖。

直到卡米尔听见领养人开口。

“是叫卡米尔吗?”那个顶多十七八岁的少年蹲下,金发如被阳光亲吻,他五官清秀而干净,瞳孔是清澈的湛蓝,像是晴朗天空下的爱琴海,声音都是温暖的,露出的一个酒窝里盛满了三寸日光,对着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你想和我回家吗?”

出身黑暗的人,总有无法避免的趋光性。卡米尔心脏一瞬间被捏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心里那点自知是无稽之谈的希望被逐渐点燃。他破天荒地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露出了一丝不被允许存在的脆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可不可以,带我和大哥走……”

金愣了愣,接着便拍了拍这个满脸都是不安的小孩的头,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好。”

他站起身,把卡米尔护在身后,对着这个孤儿院的老师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听说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哥哥,我想领养他们两个。”

老师眼睛瞪得大大的,哆嗦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金的衣服上那个公司铭牌时泄了气,只能祈祷雷狮不要和这位大人乱说什么,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雷狮被放出房间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被接上车,被带到一幢漂亮的别墅门口,直到他的弟弟卡米尔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一点,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茫然和无措。

“我叫金,”少年唇边有一个深深的酒窝,“法律上来说算是你们的养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后来雷狮想,他以前从没见过光明,但如果真的有光明,大概就是此刻眼前这个人了。

“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脾气有些坏,不过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待会给你们介绍,”金耐心地对他牵着的两个孩子解释着家中的情况,“如果和他相处受了什么委屈没有关系,一定要和我说。”他的笑容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有着对那个弟弟显而易见的宠爱。

卡米尔默默点头,拘谨地说“谢谢”,雷狮一动不动地看着金,内心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有着下意识的戒备,却没有表露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带着一点不满和理所当然的亲昵的声音十分稚嫩,应当是听到开门声急忙下了楼,明显只有六七岁的孩童不满的话语在看到家中两个不速之客后戛然而止。

“他们是谁?”语气是不客气的冰冷,孩童一头色泽耀眼到刺目的金发,眼睛宛如透明的鎏金,捏着拳头对金说,“你今天把我丢在家里一天,最后带回来两个外人?”他目光在雷狮和卡米尔身上一掠而过,随后指了指门外,不吝于表露自己最大的恶意和不满:“你们不是我们家的人,出去!”

“嘉德罗斯!”金有些生气了,安抚性地摸了摸身旁两个小男孩的头,又抬起眼对自己的弟弟说,“这是我今天去领养的两个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是什么外人,你说话要有礼貌一些!”

嘉德罗斯冷冷地盯了眼雷狮和卡米尔,似乎是气极了,身子都在发抖。他又看着金,片刻后,目光里终于流露出一些微不可察的委屈和愤怒:“我和你才是一家人!”他冲上楼,门被关得震天响。

到底是孩子,这是在恃宠而骄吧。

雷狮面对着回身安慰的金,总算像个正常的小孩那样露出了一个笑容,跟着弟弟非常懂事地表示没有关系。

那个叫嘉德罗斯的男孩,明显对面前的男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占有欲。原本对于“家”和“亲情”这种东西便觉得可有可无,但七岁的雷狮,骨根里的顽劣和恣意在隐隐作祟——

既然嘉德罗斯不欢迎他,不想要他加入,他怎么能让别人扫兴?他偏要尽快地进入这个家,更快地获取“养父”的关怀。和被宠坏的孩子不一样,雷狮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等着人眼巴巴地送上来。

卡米尔自然毫无所觉。他只是仰头看着金,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心脏冒泡,酸溜溜的,仅仅只是一戳,气体便咕嘟咕嘟地上升。

他不想抢什么,但是也不想让什么。是外来者也没关系,既然已经碰到了阳光,就再也不想回到阴冷潮湿的黑暗,这难道不是人的天性吗?

卡米尔海蓝色的漂亮瞳孔,明净却深邃。

<02>

腐朽的,爬满蛆虫般的记忆和生活,都被阳光生生驱散。骨缝里渗出的阴冷被晒得灰飞烟灭,在金身边的日子,很让人愉快。

金早年父亲去世,而嘉德罗斯的母亲死于难产,两人的父母再婚后家庭重组,金和嘉德罗斯就成了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但好景不长,去年两人的父母遭遇一场车祸意外去世,金为了父母留下的公司和自己的学业忙得焦头烂额,对于嘉德罗斯的陪伴少了些,等发现这孩子变得阴晴不定,性格越发暴躁后,已经迟了。他手足无措之下,就打算去家附近的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

金想着自己和嘉德罗斯差了十岁,共同话题自然比不上同龄人。再者他实在忧虑于嘉德罗斯糟糕的人际关系,才想尽快找到解决方案——金绞尽脑汁,才想到多一个年岁相仿的兄弟,嘉德罗斯或许会高兴一些。

谁料到嘉德罗斯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安排的样子。

但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把人送走,遑论金已经正式把雷狮和卡米尔当作了家人。于是金好说歹说,又是安慰又是哄,才总算让嘉德罗斯不甘不愿地接受了家里要多两个陌生人的事实。只是等他问起为什么不喜欢多两个同龄的孩子时,嘉德罗斯却闭上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

金无计可施,只当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的小心思,不再探究。这年恰好他高考结束,公司内也有几个靠谱的人撑着,金担心卡米尔和雷狮没有办法适应新环境,就耐心地在家里陪伴他们。

“看这个单词,”金挠了挠头发,盘腿坐在地上,对着雷狮和卡米尔晃了晃手上的单词卡,一本正经地教他们读,“o…orange。”

他嘴唇嘟得圆圆的,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示范了好几遍之后,才笑盈盈地问道:“你们记住了吗?”

卡米尔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而雷狮偏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少年,忽然笑开了,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点点头。

“非常棒!”金对两个人比了一个大拇指。

其乐融融的氛围那么美好,以至于金没有注意到,转角的位置,本来在楼上拿着学习机自己玩的嘉德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默不作声地盯着三个人。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脸下颚紧绷,右拳握得很紧,肩膀稍稍颤抖,像是一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儿童,十分的愤怒且无力。可他眼里一片阴森的惊涛骇浪,一点也不像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因为害怕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会孤僻怕生,抗拒融入集体,金一直把卡米尔和雷狮放在家里,等再过了半年,才把他们送去嘉德罗斯在的学校。

很巧的是,雷狮和嘉德罗斯被分在了一个班,而且座位还是班级对角线。

开学第一天,雷狮注意到,嘉德罗斯连一个余光都没往他那边瞟,态度非常冷漠。但这并不要紧,雷狮毫不在意,也不想要和嘉德罗斯装出什么兄友弟恭的样子——噢,说错了,嘉德罗斯从法律上来说,是他的叔叔。

可笑极了。

雷狮在学校过得很好,他从小洞悉人性之弱,从前是不屑,如今为了少给金惹麻烦,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天真可爱的小孩子状,在老师和同学里都很受欢迎。

但卡米尔不然。

卡米尔性格沉静,遇到了什么从来都不会说,也把这些掩藏得很好。雷狮以前在孤儿院一直护着他,也没人敢找卡米尔麻烦,因此受惯性思维影响,他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欺负卡米尔。他毕竟还小,再怎么成熟,也没有心力去围着弟弟打转,因此发现卡米尔遇到麻烦,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比他更早发现的,是金。

卡米尔有一张十分漂亮的脸颊,白皙而秀美,而且因为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生得纤细清瘦。卡米尔一向乖巧,被老师喜欢,在女生之中也很受欢迎,唯独和同龄男生不怎么处得来——大概是他太安静了。

哪怕是贵族学校,校园欺凌这种事也会偶尔发生。卡米尔的书包被丢进池子里,被人故意撞倒——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他不想用这种事烦雷狮,更不想为此惊动金,因此在明面上,也只是自己忍着就算了。

卡米尔下水去捞书包,如今已是深秋,在刺骨的水里溜一圈,上岸就得感冒。

他拎着湿答答的书包往校外走,想找个地方晾干,却顾不得自己,回家的时候嘴唇都有些发青。卡米尔以为一切都处理得很好,结果还是被金发现了。

金小心翼翼地挽起小男孩的袖子,看见淤青后,心疼得直皱眉。他给卡米尔放好热水,又把新买的睡衣摆在浴室里,接着就回到书房,细心地把卡米尔被浸湿的书一页一页铺平,顺便帮忙洗了书包。

“我不是第一天就告诉你吗,”金轻轻地向卡米尔的伤口吹气,声音也压得很低很温柔,“受了什么委屈要记得回来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他细细地帮卡米尔的伤口涂抹膏药,动作十分轻柔,好似怕碰坏了什么易碎的贵重物品。

完完全全的哄孩子的态度。

金发的少年,垂下的眼睫细如鸦羽,五官细致精美如白瓷。卡米尔想那么多人夸他好看,大概是他们从没有见过金。

第二天金来到了学校。他在窗户外,看见了几个小孩子嬉皮笑脸地故意撞卡米尔,把卡米尔的书扫落在地,并怪叫着踩了几脚。

那也是卡米尔第一次看见金生气的样子。

他牵着自己的手,对着欺负自己的小孩露出了严厉的表情,然后又对他那个支支吾吾的班主任平静地说:“我送卡米尔过来时,没有想过他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而毋容置疑地说:“如果在学校里这个孩子不能得到应有的爱,那么我想,我必须得为这所学校的前景感到担忧。”

校长很快匆匆赶到,和老师一起点头哈腰地道歉。欺负卡米尔的小孩的家长也来了,本来在电话里是不以为然的口气,在看到金时立马就换了副样子,又是鞠躬又是满脸堆笑,把自家的孩子推过来给卡米尔道歉。

金沉默着没再说话,只是蹲下来,给了卡米尔一个拥抱。他轻轻地拍着卡米尔的后背,脸上露出了有点难过的神色,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在片刻之后,他又看向那几个被推过来道歉的垂头丧气的孩子,露出了一个很认真的,甚至带了分恳求般的神情说:“你们能别再欺负卡米尔了吗?”

“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他,也希望他周围的人都喜欢他,对他好。”金说,“如果你们也有很喜欢的人,一定也不会想让他被欺负的,对不对?”

那几个孩子呆呆地看着金,片刻后都红了脸,这回是真的非常诚恳地,羞愧地低头说:“对不起…”

雷狮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他看见自己的弟弟被人完完全全护在身后,而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的“大人”,半蹲在地,对着他面前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露出一个难过的的表情,低声请求着。

他感到心脏被什么蛰了一下。像是惊蛰过后,春雷乍响,被冻僵的生灵陡然转醒,受惊似地对他进行了打击报复。可是不疼,只是冰冷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开始发烫,让雷狮感到毫无招架之力。

就像曾受过伤的幼崽,感受到一点温烫的温度,既急于靠近,又害怕会被灼伤。

于是矛盾地立在原地,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03>

“回来了?今天降温了吧,有没有觉得很冷?”金从厨房里探出头,“唔,让你戴的手套你戴了吧?”

嘉德罗斯弯下腰找拖鞋,听到金的声音后,不咸不淡地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嗯”,然后面不改色地,从手上取下那双画着麋鹿图案的可爱手套。

“要开家长会,”嘉德罗斯状似随意地抛过一张成绩单,“明天晚上八点。”他侧过眼,一双眼睛明目张胆地直视着金,等着他的反应。

“嗯……”金嘴里还咬着巧克力棒,接过嘉德罗斯的成绩单一看,眼睛一亮,欢呼了一声,“又是第一名啊,真的太厉害了!”他笑眯眯地往嘉德罗斯的嘴里塞了根巧克力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弟弟,“想要什么奖励吗?”

嘉德罗斯的眼睛早已不自觉挪到了金的嘴唇上,淡色的,沾了巧克力酱,看上去很甜。他目光里烧着一团无形的火,心里一股冲动像只不听话的小兽在拼命地挣脱束缚他的牢笼,刚想开口,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刚进门的雷狮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嘉德罗斯。他的眉眼长开了,鼻梁很高,眉眼俊美异常,眼尾上挑,因此眼睛眯起时总是透出分意味深长的多情来,在学校向来和嘉德罗斯分庭抗礼,人气都是平分秋色。

就连成绩,第一都是他俩轮着坐。

说来也是冤孽,从小学到初中,再到现在的高一,两个人始终都在一个班级。

“明晚八点要开家长会,”雷狮不紧不慢地把一张成绩单放进了金的掌心,无视了嘉德罗斯要冒火的金色眼眸,“家长不得缺席。”

金可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接过成绩单,在看到名次的那一刻就露出了一个喜气洋洋的表情:“太棒了!都考得这样好……我刚刚还说要给嘉德罗斯奖励,正好就一起了,唔,这个新年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泡温泉怎么样?”

金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停地在原地兜着圈。

雷狮眼神一暗,他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养父”,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后,喉咙微动。然而身边陡然传来一道凌厉的目光,他反应极快地看去,就发现嘉德罗斯正带着警告的,万分危险的目光看着他。

居高临下的样子,好像是在判决着什么。

可是那又怎么样——

雷狮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偏过头。

“等等,”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那明天开家长会……咦,又撞上了?”他苦恼似地一拍脑袋:“对哦,差点都忘了这回事了…”

又要跟班主任解释这段复杂的家庭关系了。

“真的很棒哦,你们两个。”金依旧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两个人的头。

小孩子。

什么时候,才能不是小孩子。

嘉德罗斯心头陡然升起一阵怒气,他紧紧看着金,却只能从那双极漂亮的湛蓝眼眸里看到一片坦荡的温柔——对弟弟的温柔。

永远只是弟弟,金从来只把他当弟弟。

而雷狮一动不动,像一根被定好的木桩,不动声色地探究着金的神色,企图从细枝末节里抓住别的什么东西。很显然,他失败了,金的模样依旧还是与往常别无二致。

从来不会有改变,因为在金的心底,他只是一个养子。

也对,这样的关系,大概没人能往别的地方联想。

除了他自己。

新年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嘉德罗斯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漠不关心的样子,雷德倒是兴冲冲跑到嘉德罗斯面前:“老大,你又是第一诶。”

嘉德罗斯还没说话,雷德便又摸着下巴道:“不过这次雷狮和你同分,也是第一。”他话刚说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周身一寒。再一看,嘉德罗斯阴沉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从齿缝里挤出一丝嗤笑:“哈?”

他不在意分数,排名,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更对压过雷狮这种渣宰没有半分兴趣。

但他不喜欢看到金亮晶晶着双眼看着雷狮,夸他很厉害,夸他考第一的样子。

刺眼。

雷德倒是没多想什么,只当嘉德罗斯不爽雷狮。毕竟整个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一班的嘉德罗斯和雷狮,关系非常恶劣。

嘉德罗斯生得英俊,眉眼深刻,瞳色发色都是张扬至极的金色。他的神色通常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偏偏他的实力值得这分自大,因此非但无人嫉恨,反倒是极为地受人敬畏和仰慕。

而雷狮自然也容貌俊美出众,成绩优异不说,体育项目也样样拔尖,优秀得让人自惭形秽。但他瞧着比嘉德罗斯要好接近一些,实则极为冷漠恶劣,却因为过于出色的缘故,同样让人起不了厌恶之心。

两人是登格高中最为优秀的学生,都是那种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类型,总被人拿来相提并论。虽然本身气质南辕北辙,但他们有一点倒是极为一致——都表现出过对对方的恶感。

这恶感自然没有明说,只是一个不屑的冷笑,一个讥讽的视线,就足以让其他人看出什么了。

他们似乎是对彼此极为不感冒,但又同时为了某样东西的存在,只能勉强保持明面上的和平。

至于那样东西是什么,一直都是一个谜。

<04>

雷狮和嘉德罗斯升上高三了。

因为今年没有时间再外出旅游,金就索性把所有节日都在家中大办一场,包括以往从来不加以考虑的圣诞节。

卡米尔进家门时,恰好看见金正站在一把椅子上,面前是一颗高大的圣诞树,手里拿着什么在比划。金回头,看见卡米尔后,连忙招了招手:“卡米尔,快来看看,我这个星星是不是放歪了啊?”

金不算太高,正踮着脚够那颗镶满碎钻的星星。室内很温暖,他只在衬衣外罩了件松松的针织衫。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衣摆无力地浮动在空中,空荡荡的,遮不住的腰线轮廓柔韧。露出的一小截皮肤是牛乳般的白,卡米尔轻轻偏开眼:“没有。”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毫无波澜。

“嗯,”金闻言,满意地跳下了椅子,小心翼翼地把槲寄生挂到了树上,碎金发在洁白的耳畔边晃过,他微微扬起头,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吧——卡米尔,你觉…”他回过身,还想问问卡米尔的意见,然而眼前却突兀地一黑。

被压在圣诞树下的柔软靠背椅上,双眼被一只温凉的手蒙上,而金的腰身被另一只手按着,然后冰凉柔软的触感轻轻地触碰上嘴唇。起初是单纯的双唇相贴,片刻后却有舌尖探入,一点点地细密吻过齿缝,奶油的香甜蔓延在唇舌间,氧气被越来越深的吻尽数攫取。

金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开身上的人。可是那少年看似清瘦,力气却不足以让人抗拒。一切只在片刻之间,压住他的人便起身后退一步,白皙俊秀的脸颊有浅浅的绯红,眼眸还是如同深海一般,有着美丽至极的深蓝色彩。

金无力地倚在靠背椅上,眼神雾蒙蒙一片。他满心的混乱茫然,近乎不知所措地看着卡米尔,声音都是磕磕碰碰的:“——卡米尔,你做什么?”

“在槲寄生下的人不可以拒绝任何亲吻,”卡米尔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解,“他们说,可以亲吻喜欢的人。”

金的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紧了又紧,无力和恼怒,懊丧和慌乱一齐涌上,可他看着卡米尔,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能按着太阳穴,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开口:“卡米尔,不能这样——他们说的喜欢大概是……你现在不了解,但是等你以后交了女朋友就知道了,我是你的父亲,你对我的喜欢当然是对父亲的喜……”

他想卡米尔向来单纯,这是个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至少得让卡米尔知道,槲寄生下的亲吻永远不会发生在父子之间。

“不是,”可是卡米尔只是皱了皱眉,无比认真地看着金,“不是对父亲的喜欢。”他忽然又上前一步,少年的五官十分秀美,是金从小看着长大的模样。可是卡米尔的神情,又和金所了解的相差甚远。

他长大了。

带着十足的压迫性,目光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掠夺般的热度。

“我不想交女朋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卡米尔的呼吸都在金的耳边碰撞,“你也不是我的父亲,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还不满足,仍在步步紧逼,“我只想亲吻你,为什么不可以?”

金愕然而震惊地看着卡米尔,猛然站起,慌乱地退后:“卡米尔——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是他的父亲啊!

“我们都是男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在法律上是你的父亲,我还比你大了十多岁……”他一步步地往后走,像不认识这个孩子一样,“卡米尔,我是你的长辈。”

卡米尔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稍稍解冻,露出了一点近似茫然的委屈,好像不明白,为什么金会忽然这么疏远。

金看着他低头的样子,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软。

大概只是想岔了,卡米尔是个乖孩子,日后就不会这样了。于是金犹豫片刻便走上前,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卡米尔柔软的黑发:“你现在只是不理解,以后你就明白了。”他顿了顿,又有些尴尬地说:“今晚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他当然无法发现,低头的卡米尔,眼睛里的色彩更加的幽暗了。

为什么要把他当小孩子呢?

明明他早就长大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卡米尔稍稍一侧脸,却意外地从墙角处,发现了一抹熟悉的浅白色——

是雷狮的发巾。

<05>

时间过得飞快。

卡米尔再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金也放下心,对他毫无芥蒂——粗神经的他自然无法察觉到,卡米尔只是手段更加迂回了罢了。

雷狮的十八岁生日如约而至。

因为差不多算是雷狮和嘉德罗斯高考前最后一次放松了,金精心地布置了一番,还特意让雷狮放学早些回来。

雷狮果然也很早就回来了。他进门时,屋内一片黑暗,厨房里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雷狮的唇角扬起一点,果不其然看到金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一块小小的蛋糕,用巧克力酱描了字和一个大大的笑脸,蛋糕上烛火摇曳,温暖的橘红灯火慢慢地驱散了一切阴暗黑暗。

“我买了个蛋糕,但还是给你做了一个,”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却期待的样子,二十八岁的人,却还是保留着少年般的热忱和爽朗,“毕竟是你十八岁生日了,我就……先送你一个愿望,晚上大家再过一次?”

他那么温暖。

像太阳。

雷狮面不改色地上前,自然地端过蛋糕,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啊。”他拉过金,两人一起坐下,雷狮小心地把巧克力酱刮下来放在一边,接到金“快吹蜡烛许愿吧”的催促后,听话地闭上了眼,金哼的那首生日歌作为主旋律,在他胸腔动荡。

半晌,雷狮睁开眼,和金一起吹灭了蜡烛。这下房里就只剩下餐桌上一根蜡烛。金想了想:“唔……你自己许了愿,我也不能问是什么,那你想一想,待会也向我许一个愿望,我帮你实现。”说完他要站起身去开灯,手腕却忽然被人一扯,天旋地转间,他被压在了沙发上。

黑暗的空间,炙热的呼吸。

雷狮将膝盖卡进金的双腿之间,双手撑在沙发边,缓慢地压下身,声音有些哑了:“真的许什么愿,你都帮我实现?”

金动了动,心脏莫名其妙砰砰跳了起来,他有些不安地说:“雷狮?先起来再说,我说了帮你实现,难道还能骗……唔……”他被人凶猛地攫住了嘴唇。

雷狮像择人而噬的野兽,忍无可忍地俯下身,把金的呼吸都贪婪地吞入腹中。

金一把推开雷狮,胸膛起伏着,惊怒道:“雷狮!你干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这个,”雷狮一只手擦过金柔软的唇角,那里被他刚刚粗鲁的亲吻弄得充血了,他眸光一暗,声音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只有你能帮我实现吧。”

“你……”金被堵得说不出话,半晌后,嗓音却变得极冷,与他平日完全不同,“雷狮,下去,我是你养父。”

他生气了。

可是雷狮一动不动,恍若未闻,深紫色的瞳仁里浸满了极其危险的的情绪。他一手毫不费力地按住金双手的腕部,把他固定在沙发间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拂过金心脏的部位,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声音低下来,辨不清喜怒:“金——你的心,真的好偏啊……”他笑了两声,接着道:“明明我都看见了,卡米尔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为什么你没有这么生气呢?”感到身下人猛然一僵,他才开始移动指尖,慢慢划到金的胸腔右侧,声音低若呢喃:“偏到这里了?”他歪头恶劣地笑了笑,指尖上移,在金的锁骨处流连着:“还是这里?”他感到金的推拒,手指却重新滑动起来,慢慢地,慢慢地向下延伸。

“唔——”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力气的金眼瞳倏尔睁大,音色都有所改变,颤抖着嗓子,“不可以…雷狮停下——我是你养父——”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这个既定事实。

“既然都说了是养父,那么和我有什么关系?”雷狮低低地笑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被这些束缚,也从来不在意这种东西……”他咬上金的耳垂,细细地印下齿痕:“是不是,父亲?”

雷狮很少很少叫金“父亲”,偶尔叫一次,都带了调侃或玩闹的意味。比如这次,大概只是为了给他自己的礼物增添分旖旎的色彩罢了。

气温节节攀升,然而在一切都要乱套的时候,客厅灯忽然被全部打开,雷狮被一股大力扯开,一个拳头带着疯狂的怒不可遏和杀意砸下,只一拳,便让雷狮一个踉跄,唇角沁出了血丝。

嘉德罗斯双眸的金色浓艳得近乎泛红,全身气得发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夹带着无数疯狂意味的字眼:“杂——碎。”他没有回头看金。因为那个正躺在沙发上,被人拉开了衣领,嘴唇红肿的青年,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失去全部理智。

就如刚刚一样。

雷狮随意抹去了唇角的血迹,片刻后掀唇,露出一个冷漠到近乎刻薄的笑容:“是吗。我是杂碎,那不知道‘叔叔’,你是什么?”他的眼睛里暗藏着无数讥讽,像是淬毒的刀子,扎在嘉德罗斯的心口。

和平的表象被一朝撕裂。

金头晕眼花,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运行轨迹,他连忙上前拉开一来一往两拳对接的人,压低嗓子,带着点无力和茫然,强硬地扯出长辈的架子:“你们别打了!现在这样像什么样!”

说完他先对着雷狮,眼神里忽然有种可怜巴巴的意思:“雷狮……今天这事不要提了……你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不对的……”

他的的确确感到了久违的震惊和无措。金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这些孩子都对自己抱了这样畸形的,有悖伦理的炽热情感。他看着他们长大,却从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金见雷狮沉默着,又转头看嘉德罗斯,语气有种面对弟弟特有的温和宠溺:“嘉德罗斯,今天谢谢你了,但是以后别这样了,雷狮他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们是一家人,随便动手不好。”

一家人。他想做他的一家人——可是为什么总要以这种身份?

太不甘心了。

嘉德罗斯双眼中燃烧的烈焰沉寂下来。他看着金,定定地,似乎还想要说什么,雷狮已经不紧不慢地在后面开了口,声音还带着恶劣的漫不经心:“恐怕不能行呢,父亲?你恐怕不知道,你面前的人,一点也不想做你的弟弟——当然,他也只能做你的弟弟了。”

嘉德罗斯一顿,看到了金怔愣的表情,那句“只能是弟弟”如魔咒在他耳边回荡,一瞬间一种难以克制的戾气从他眼角蓦地涌出,他想这又怎么样,然后就上前一步,狠狠地,吻住了他朝思暮想的哥哥的嘴唇。

和想象中一样的柔软甜美。

嘉德罗斯从很小的时候,就把金看做了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一朝之间失去一切,只有金还在,于是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开。但他到底是什么滋生了这种对哥哥的畸形爱恋,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着那抹明亮的金色就抑制不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欲望,梦中金发青年眼角含泪的样子,以及不可诉说的羞赧,还有面对眼底同样灼热的雷狮和卡米尔,难以掩饰的杀人的想法。

他也想过这样不对——但那仅仅只有短短一瞬。

不是亲哥哥,有什么要紧?

他日日夜夜这样反问自己。

于是被推开时嘉德罗斯没有反抗,那一刻他心中的野兽已经疯狂地冲出了牢笼,挣脱禁锢。一切再回不到原点,他嗤笑了两声:“我不是你弟弟。”

“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想做什么见鬼的弟弟!”他看着不自觉后退的金,眼中郁色重抹,“我只要你。”

“咔嗒”一声,门又打开了。

卡米尔显然没有料到屋里是这个样子,步伐一顿,猜到了什么后,声音平静毫无波澜:“你们都说了吗?”

都。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甚至彼此心知肚明。

金觉得屋里闷窒逼人,连退几步,接着干巴巴地总结了一句:“你们今天都太累了,还是快去休息。”

说完他上了楼,身后静悄悄的,无人阻拦。

怎么会变成这样?

金想不明白。

<06>

金想搬出家,可是雷狮和嘉德罗斯正处于这个关键时期,他不敢也不能离开,只能日日夜夜在公司里逗留,一直到半夜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早晨等三个人上学去了再出房门。一日三餐他请了保姆,不再在家里做,四个人在这几个月里,甚至没有碰面。

金想等他们不再天天看见自己,大概就不会再有这种青春期少年,近乎偏执的想法了。

金其实也有很多追求者,他都已经年逾三十,本来没想过这回事,这下子终于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

他答应了一家合作企业的千金的吃饭邀约。

是个十分明眸皓齿的姑娘,温柔娴静,谈吐大方优雅,举止端庄。金对她颇有好感,然而吃着顶级鹅肝酱,他却忽然想到了在家中做的烧鹅饭,哑然失笑的同时,不免食不知味。

他和姑娘的相处很愉快,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一日姑娘忽然提出要看日出,金沉默片刻,答应了姑娘。他第一次整夜不归家,开着车到了山上,半夜却下了大雨。

姑娘缩到他怀里,金僵硬着想推开,想了想,手就放下了。

后来金发现自己的手机没了信号,已经凌晨两点,他陡然心起慌乱,提出先回家休息,姑娘仰起头要吻他,金却扶住了她,轻声说:“对不起。”

姑娘眼里难掩失望,却依旧很大方地说没关系。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段还没开始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金把姑娘送回了家,接着又开车回家。

暮霭沉沉。

家门口有一道清瘦的身影伫立着,在磅礴大雨里一动不动,翘首以待的姿势,眼底里的光都被雨丝打得零零落落。

金心口一疼。这样的场景,在他意料之外,却好像在情理之中。

“不要走,”卡米尔还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眸带着近似低声下气的哀求,宛如那年金护着他,面对那群欺负他的孩子时的模样,“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那句“好不好”还和当初那个问金可不可以带他们走的孩子一样。

他每晚都在等金回家,等到开门声响起才会睡觉。嘉德罗斯和雷狮大概也是这样,好像金每日例行的回家睡觉,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信号。

只是今晚金没有回家。外面下了大雨,金的手机又打不通,两个人第一次没有针锋相对,外出去寻找金,一个走东边,一个走西边,留下卡米尔看家,生怕金回家时发现家里没有人。

这个地方,总要有人看着的。

金打了雷狮和嘉德罗斯的电话。他一言不发,替三个人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又叹口气,催促他们快点去洗澡。金帮他们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在这一个月里第一次替他们做了早餐,又和他们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

三个人都感冒了,只是身体底子好,不严重。

“……以后别这样了,”金在尴尬的沉默中抿了抿唇,轻声说,“我辞退了保姆……”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整:“以后不走了,留下来。”

到底是放不下。

算了算了,这一辈子也就养大了这几个孩子,他还要成什么家呢?这里就是家。

“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再想其他的,好吗?”他望着沉默不语的三个人,只当他们是默认了,于是声音又不由自主地欢快了起来,“反正我以后是不会结婚了,就怕你们等我年老了,嫌弃这个负担啊。”

这回三个人都有了反应,嘉德罗斯猛地抬起脸质问怎么可能,雷狮则是笑了两声,以惯有的恣肆的口吻说以后我养你啊,卡米尔则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回到了最单纯的时候。

金松了口气,又听到烘焙机“叮”得响了,连忙走去厨房,要帮他们端自己做好的蓝莓派。

他自然不可能看见——

身后那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好似等待猎物落网的危险神情。

-END-













***

再下面就是酱酱酿酿的非全年龄剧情了,我对这种很苦手,就、就这样吧(。

很想写正经的东西,然后又想写帅气的小狼狗,于是就催生了这篇莫名其妙的,呃,养成文??

但是……最后只变成了这样一篇流水账,自己都感觉有点……嗯……但是毕竟写了一万字,自己的孩子再丑也推出来给大家看看…算了大家想吐槽就吐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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